员工塔莎
有那么些放飞的意思在里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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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塔莎,我一直感觉她的眼睛太红,太可怕,就像已经凝视了地狱太久。眼瞳太细,不太像人的眼睛;她的鼻子太灵,听力太尖,太有侵略性,总之,她浑身每一个部分都不太像天然的产物,活生生像弗兰肯斯坦。
塔莎最初只是一个公司研究室用于实验的小女孩而已,靠着某种我不知道的疯狂活到现在。我当时以为这种疯狂就只是疯狂,再也没有什么另外的东西。直到我面对面地与这种疯对峙为止,那个时候,我还是第一次体验那样不顾一切的沉沦。
1 阶层关系
塔莎每天站在中央本部,握着杯热可可,集中注意力。而我安静地站在她旁边。
这时,她会同我说一些此时此刻发生的无关紧要的琐事:塔季扬娜前辈每天分给员工水果硬糖,糖纸有很浓郁的橙子味,其实那是脑呔咖夹心。其实自从安东尼死掉之后,伦敦每天都在洗手间蜷缩半个小时,脸上挂满咸味。
这些描述挺新奇,但大家完全理解她的说法——塔莎的感官出奇地灵敏,异于常人,据说小时候她曾与父亲的猎狗一起追踪猎物,她亲自趴伏在地上分辨猎物的气味,而且每一次都比她养的猎狗还准还快。
最后她总是重重地补充一句:那个哈鲁,闻起来根本不像郊区或后巷出身,却自称是郊区贫民,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?
“哈鲁不想出风头而已。”我说。
塔莎耸了耸肩膀。“你袒护她?你根本就不了解她,就跟她有那种关系了。”
“是是是,你聪明厉害。你了解哈鲁的为人,我不了解。”
我百口莫辩,只好称是。
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和鼻子,有这种线人,艾希拉真是有如神助。
我和塔莎交集不多不少,刚好够格同她闲聊散步。是的,我是说“够格”。这个地方的结构,和其他部门是完全不一样的。简单来说,半个公司都被艾西拉捏在手里,主管则只是个文职。
如果我的ai助手安吉拉下载经营程序,我怀疑我有立刻失业的风险。
塔莎不喜欢谁,就给谁脸色看;想要谁的命,就给谁一刀。这个“谁”指的就是我。
艾西拉格外看重塔莎,在塔莎身上倾尽人力物力。塔莎背后有半个脑叶公司的支撑。我没有这样的支撑,因此只好格外讨好她。
2 好小狗
安吉拉叫我小心点塔莎,但我不讨厌塔莎,塔莎也不讨厌我。她有时看起来挺孤单,毕竟公司里十六七岁的人不多。
我把新员工邦邦带到惩戒部,她是个二级员工,跟塔莎是同龄人。我把她带到惩戒部时,塔莎感兴趣地看着她。
“我知道你!”塔莎开怀大笑:“邦邦是我的狗的名字!来,我知道,你是调职来给我叼飞盘的吗?”
塔莎真的养了狗。邦邦是我送塔莎的治疗犬,整个公司唯一的动物。艾西拉确信这对塔莎的病情有好处。
我觉得塔莎今天有点反常。她平时发神经,但也没这么神经。何况她的狗根本不叫邦邦。
“她不是有意为难你。”我私下安慰邦邦。“她不正常。”但邦邦已经执意离开中层部门,她害怕那里。
我只好转头去找塔莎。
“干嘛为难人家?”
“你去怪艾希拉,别来怪我。”塔莎说。“艾希拉的意思是别让‘邦邦’去惩戒部。”
“你为什么总听她的?”我气急败坏。“艾希拉,怎么又是艾希拉,你们怎么天天跟我对着干。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,但她天天拿你当枪使,你还不知道?”
塔莎一半人生创伤都由艾希拉构成。提到艾希拉,未必会说到塔莎。但如果要描述塔莎,就不得不带上艾希拉。
虽然我不在乎,但我有时也想替塔莎打抱不平。
“那又怎么样?”
“艾希拉在孤立你。”我说。“我知道你从小跟着她混,但别被她控制了。”
塔莎耸耸肩:“你说得好像我有的选一样。我有三四次都险些被主管们扫地出门,艾希拉又把我买了回来。如果离开脑叶公司,我离死也不远了。你说,我要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,我的结局会是什么?”
她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清醒很多。我吃惊地看着塔莎,塔莎困惑地望回来。
我不禁想,要是把她从脑叶公司放出去,她本该会成为一名头脑清晰的顶尖收尾人,而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小公司一遍遍轮回。因此我从来没有告诉她的是,我对她的耐心之所以如此充足,多半出于我对她被囚禁在L公司的屈才而感到良心不安。
3 真恨你们
塔莎恨贵族,非常恨,我也是很偶然地知晓这一点的。但是她从小长大在公司,按理来说,应该连贫富的概念都很模糊。我觉得是因为她的研究员中贵族很多。L公司里的医疗人员和科学家都是知识分子,如果不是都市里的贵族,很难培养得起博士学位。
不过塔莎也在收敛自己,她知道怎么得取别人的信任:无知、可控、无害。是的,她一直很注意掩饰自己的内心。
有一天,我因事要出门去拜访一位隐居后巷的学者,塔莎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我整装待发。
“嘿,你现在有听到过玻璃碴的消息吗?”我拉住塔莎。
“……没有,一点都没有。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吧。”
“我也许会遇到她。如果有她的消息,你会愿意听到的吧。”
塔莎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。
“要是我没记错,她被公司解雇了,主管。”
“她离职之前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?”
“拜托,我是知道解雇的含义的。她被解雇的当天已经在‘蜘蛛巢’里被吃掉了。我闻得出来。”
我哑口无言。我忘了,塔莎平日所表现的敏锐只是冰山一角。她肯定在一瞬间就知道我扔了档案,而且是玻璃碴的档案。
在受够了说话像猜谜一样的人之后,我很少遇见这么直率的人。如果大家都像塔莎一样心胸开阔,我的工作能省去不少人际关系的麻烦。所以我衷心喜欢她。
奇怪,我每次想要称赞她,我就感觉我像在夸奖一条好狗: “你真是敏锐。这你也发现得了。”
“你别以为我毫不在乎。”塔莎终究忍不住这样的羞辱。她冲我恶狠狠地说道:“迟早有一天,我会向你报复的。”
“你不会的。不然你根本就不会告诉我。”
塔莎不做声了。但是,我心底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。否则上一任主管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于“脑溢血”。
我回来时,塔莎还在原地,桌子上摆满了一些零件,她拿着螺丝刀和扳手把它们依次拧紧。
塔莎在给她的机器手臂上油。她很爱惜它,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这是哪来的。
我在一旁看了一会,尽量挑一个不会打扰她的时机插话。
“明天有人给你做新实验。”我模棱两可地说。
“……是谁?”
“一个科研人员。”
“我猜你说的是艾希拉。”塔莎均匀的眉毛皱起来,露出厌恨的表情。
“不是艾希拉,是摩根。你会去的对吧?”我问。
“当然,我会自己去的。不然我会被抬着进去。”塔莎咬牙切齿。
在正式入职之前,塔莎是L公司的专用实验体,童年过得惨淡且艰辛。现在她依然需要接受L公司特有的研究和治疗,离开L公司,她可能就真的离死不远了。熟悉的研究员,熟悉的病床,她在这种环境中一待就是十年。
除了左臂以外,她的一节颈椎骨也肉眼可见地做了改装,据说是做了一次骨髓有关的手术,为了让她的体液含有微量catigo。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,她连知道的兴趣都没有了。
今天摩根只是简单地来调试手臂,结束之后,她请塔莎喝热可可。在摩根身上,塔莎嗅到一种淡香的指甲油气味。
休息室有不少人。哈鲁单独坐在一张矮桌旁,看见摩根过来,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向她打招呼。
摩根和塔莎在相邻的桌子坐下。塔莎用余光迅速地环顾这里:很好,艾希拉不在。
指甲油又令她想到童年的记忆。小时候她的主要研究员喜欢涂花瓣香味的指甲油。她从来分不清那些花瓣气味的品种,因此就问那是什么。
但研究员拿笔杆敲她的头,叫她不准再提起这码事:正经医学人员手指上不该出现指甲油。小塔莎什么都讲,害她吃尽了罚单。
当年那个研究员就叫艾西拉,现在当上了记录部组长,塔莎现在偶尔能和她打照面,相遇时一个笑着脸,一个绷着脸,成为公司人尽皆知的景观。塔莎是绷着脸的那个,我问过她为什么,她从来不说。
艾希拉也是整天漫不经心的样子,她八面玲珑、四通八达,以操纵别人为生,不知多少人因她丧命。像摩根和艾西拉这种性格的人,塔莎对她们素无好感。
可是偏偏这几个人之间关系融洽,私交颇深,在公司形成不可打破的联盟,连塔莎也不好造次。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:权威就是由她讨厌的人构成的。
摩根冷不丁叫她:“塔莎。”
塔莎回过神来。摩根冲她抬了抬下巴。“有女朋友吗,你?”
塔莎呛得咳嗽不止:“什么……?”
4 这都什么
摩根笑眯眯地审视她的脸,一手顺上她后背。“女—朋—友,girlfriends。这么年轻,样子还这么俊,会缺女孩追你吗?”
“为什么是‘女’朋友?”年轻俊女孩说。
“好吧。男朋友呢?”摩根问。
“也没有。都没有。”
“阿切尔,维克托?你更喜欢哪个?”
塔莎扫她一眼。维克托和摩根的关系简直人尽皆知。
“我明白了。你要找你的情敌?”塔莎压低声音。“话说在前头,我不喜欢得罪别人。”
塔莎鼻子好,别人要搜什么事情都常来找她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探花边新闻,她倒觉得挺新鲜。
塔莎知道摩根和维克托在结交情人上很有一手,在拿捏情感关系上很到位,时而撩拨,时而梳理,若即若离,令他们的男女情人们神魂颠倒。早已有传闻培训部的维克托已经向摩根求爱,在塔莎看来,维克托倒真有可能成为摩根的伴侣。
摩根听完狂笑,大摇其头:“谁说的?你觉得我像会结婚的人吗?”
“噢,总不会是我会错意了吧?”塔莎说。
“我只是在关心你的私人问题,塔莎士兵。那,你觉得塔季扬娜怎么样?她是我朋友,还是你的辅导员,带了你很多年。”
“胡说什么,我们没那种关系。”
“好吧,那艾西拉呢?”
听见艾希拉,塔莎哼出一声人类所能发出的最轻蔑的鼻音。“别拿我和这个人相提并论。”
“噢!我们小塔莎对老阿姨们不感兴趣。”
众人被诙谐话吸引过来,此时爆出哄堂大笑。塔莎神经衰弱地摸摸耳朵。
摩根:“不会吧?那么难道是哈鲁吗?”
塔莎侧目瞟了一眼哈鲁。事实上,哈鲁一直面无表情地待在她们一边。摩根这样说话,除了单纯的挑衅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目的。
“哈鲁是谁?”塔莎说。
“她哪儿有时间?”哈鲁跟她同时开口。她就坐在她背后,塔莎没有听漏哈鲁受害者的语气。 “塔莎可没有为别人操心的习惯。”
“别听哈鲁姐姐瞎说。真的没时间?”摩根嬉笑着揉乱塔莎的头顶,一把把哈鲁扯过来。
“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,连‘十五分钟’都没有吗?”
“没有。”塔莎说。
“开玩笑,还是正经的?”
“真的没有,不管开玩笑还是正经的。”黑发女人替塔莎回答。
但是接下来,哈鲁叹了口气,她的手指从背后卷住塔莎肩头一缕慵懒的红色鬣发。
“真的……我有时真想问问,为什么没有呢?”
空气安静了一刻。随后,塔莎面红耳赤地听见四面八方炸雷一样的起哄声。
5
“剧本是什么?”哈鲁冲进办公室问我。
“剧本?”我问。但我随即明白过来。
“今天我没有剧本。这个月没怎么用TT2协议了,你今天可以自由发挥。如果你搞砸了什么,我也可以为了你他妈的重开一天,你他妈的有什么事?”
第二天哈鲁足足迟到半小时。这可不常见。我只好下楼去替她做她的工作。
两小时后回来时,我的咖啡被哈鲁喝空一半,但那并不能掩盖她脸上睡眠不足的倦意。
哈鲁曾是商业间谍,演技精湛,在其他必要的地方也精湛。
“业务真熟练呀,哈鲁。”
一看见她,我就酸溜溜地说。“做你们这一行,‘功底’全都这样扎实吗?”
哈鲁扭捏作态地轻抿了一口咖啡,拿眼睛瞄我。“哪里的话。我们这种人想飞黄腾达,还得学会高攀您们这些大人物呢。”
我说: “你猜怎么着?我也许会嫉妒。”
“是嫉妒我,还是嫉妒塔莎?”
哈鲁笑起来。我用力踩她的脚。“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像骗子?”
她绷着笑递给我马克杯。她说:“别介意了。对于她来说,公司就是她的大部分世界了。业务而已,不要太当真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让我不和她一般计较?”我说。
“难道您在跟她较劲吗?”
“没有,当然没有。”我说。
“她在接近我。”哈鲁说。“她在试探我,准确来说是试探主管这边更多的事情。我感觉得到……这些可能是艾希拉和摩根指使的。”
“我希望你立刻切断和她的关系。”
哈鲁想了想。“为什么你们说她有精神问题?我来这里三个月,没看出她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。听说塔莎做过ego融合实验,有情感缺失。我至今看不出缺的是哪里。”
“噢?你觉得她怎么样?”
“也许是个傻瓜,但绝对不是精神病。她和同事的关系也很正常,很孩子气。”
“哈,从郊区发展到巢里的孩子,怎么可能真的有孩子气?”我说。“精神疾病是艾西拉给她开的病例,当成她的保护伞。她杀自己人,连自己主管都杀,前两任主管似乎都是被她杀的。别的员工都说她精神失常,只是为了跟这事撇清关系,他们怕被上司怀疑,然后被清理掉。”
“塔莎就不怕被清理掉吗?”
“她不需要怕。我敢给她穿小鞋,会被她连夜暗杀。”
哈鲁笑起来:“我觉得你讨厌她是因为你是她上司,没有哪个上司会喜欢塔莎这种人。尤其是她的所有行为都要由你来负责,你又没法踢掉她。”
“也许吧。她是个‘关系户’。”
“她至少不讨厌你,这怎么说也是好事。”哈鲁说。 “如果一条小狗要杀你,起码得先讨厌你才行。”
6
哈鲁钻到了空子。两日后,艾希拉研究员时期的事情曝光。塔莎刺杀前任主管的事情真相大白。
过去的事情,现在的人已经无从追究。何况艾希拉和塔莎的职位特殊,不可取代,我并不能拿她们怎么样。
过去的事情,对于塔莎我们所能做的也不多。至多每个人都像艾希拉一样,每每想到,就对她好一些。每当她发疯,就多忍她一点。
艾希拉职位不变,但被取缔了一些出入权限。除此之外,我们严密监控艾希拉和员工塔莎的任何接触。这也算对艾希拉的一种压制。
7
塔莎确实是个有情感缺陷的人。从医学角度来讲,她虽不能说是病患,但也不算正常人。证据之一是医学研究的大脑兴奋反应区域图。之二则是塔莎非常喜欢“小红帽”雇佣兵,不仅次次工作都安然无恙,甚至我经常看见她和它相谈甚欢。
这天,光之种的事败露了,我已经不想知道是谁告密。大敌当前,塔莎兴奋得简直容光焕发。
安保部全员已经死在我们前面。但是公司没有遭到地毯式的轰炸,说明首脑想抓活的。而且要抓的是我。
我说,我们死定了,真不甘心啊。哈鲁说是啊。
哈鲁接着说:我真愤怒。首脑清理这里,居然只派出了爪牙。
塔莎和哈鲁满脸血污地对视,然后哈哈大笑。他们要死了,我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。
哈鲁用力按住我,低声对我说:“最好告诉塔莎一切,她这么年轻,临死前起码要知道她的价值。”
然后她狠狠地啃咬住我的嘴唇,下一刻我听见她闪身走出拐角。我听见了她平稳的语调:“放了他们,我是这里的主管……”枪响弱下来,几个爪牙沉重的脚步声向她集中。
塔莎领着我悄然无声地穿过安全通道,路上时常有异想体袭击,但塔莎娴熟地带我避开了它们。
此时哈鲁也许会引走追兵,但也许已经死了,最遭的结果是被带入军事法庭,她会在那里遭受超乎人类想象的折磨。但那不是我该想的事,从此以后,越令我痛苦的事,我越不该去想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爪牙被派来吗?”我在安全通道中问塔莎。
“因为光之种吗?……难道因为光之种有进展了?”
“是的。你的体质一直非常特殊,我们曾经怀疑你才是诞生出光之种的那个救世主。”我说。“提取光之种,这就是十年来公司在你身上做的实验。”
塔莎的脸色变了,听完这话,她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一下子苍白得像一张纸。
“但是,我很抱歉,虽然我在你的身体上试过很多次,结果我们失败了。对不起,塔莎。”
“看不看得见结果,那又怎么样啊。”她动作不停,一只手却搂紧我的肩膀。“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,不是吗?这还不够吗?”
“来吧。”她用她有着人类温度的右握住我的右手,五指交叉,细致入微地控制着它的动作。我这才反应过来,面前的废墟旁有一个指纹锁。
她的力气非常大,我被她的骨节硌得生疼。右手毫无反抗之力地跟随她的指引,分出食指,贴在指纹锁上,就像我们的动作已经合二为一。
“你这个家伙明明什么也不用想,就带着我们的份活下去就好了,为什么还是成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?早晚有一天,我们给你杀出一条血路来,让你通往你要去的地方,那就是——”
指纹滴沥一声解锁了防空洞系统。废墟的砖瓦向左右推移开,露出防空洞大门。她的机械左手有力地推开那道合金铁门,全公司最安全的避难所向我敞开。
我从未如此地感觉到那种稳定的力量。平静下来的塔莎竟然有一丝可怕。有时候我觉得她太单纯,太偏执,不值得我为她多费心思。可是有时候我竟觉得她比我厉害得太多了,足以向我展露出某种宏大的……
我想去看她的表情,但我的头被按住了。
她接下来说了一句让我难过的话:“到时候,你们就去把这个世界又拖又拽地玩弄在手掌心吧。”
铁门迅速在身后合拢,视野黑下来。在我听不见的音域里,两千多道加密程序鳞次栉比地开始运作。
在我的正前方,玻璃缸中Carmen的大脑稳定地沉浮在淡绿营养液里。
在爪牙洗劫公司时,公司里三样最重要的东西被藏进地下防空洞:一个是carmen,一个是我。第三个是人体复制仓。
艾希拉选择让我进来,说明情况已经凶多吉少……即使我们观念不和,但最后一刻,我还是受到了她的肯定。
我还没有失去他们的实感,就已经要策划替他们报仇了。塔莎说得一点不错。唯一替他们复仇的方法,就是用我们的光之种把这颗星球把玩在手掌心里,慢慢研磨,先打磨光滑、再摔个粉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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